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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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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47

chapter47、

京北清晨不到六點的天還是黑的, 猶如灑了層怎麽也擦不掉的墨水。

黑色布加迪停在醫院門口。

下車前,宋斯寒拉了下黎枝纖細的手腕,“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告訴我。”

男人掌心的溫度隨著相貼的皮膚傳來, 黎枝回眸,輕輕點了下頭, “嗯, 我上去了。”

這個時間點在醫院也算早,電梯人不算多。

黎枝很順利上了祖父所在病房的頂樓。

越過拐角,遠遠看見走廊盡頭,黎梓坐在病房門口的長椅上。

那聲‘大哥’還沒叫出來, 黎枝發現黎梓靠在椅背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她下意識放輕腳步,走過去,透過病房門上方的玻璃能看見房間內。

祖父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全身上下插滿管子,眼睛緊緊閉著, 毫無生氣。

黎枝忽然想起過去的每年寒暑假, 她從海城回到京北,遠遠站在門口翹首以盼,那道也曾健步如飛的身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 祖父的生活局限在客廳, 局限在那幾百平的院子裏。

一轉眼, 祖父都這樣老了。

每年短暫的相聚時間, 黎枝恍然發現, 她好像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祖父了。

眼眶一酸,眼淚順著臉頰啪嗒啪嗒掉下來。

“黎枝。”黎梓有些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黎枝連忙將臉頰上的的淚水擦掉。

回轉身, 眼睛紅紅的,“嗯,大哥,祖父怎麽樣了?”

“情況穩定下來了,但還沒徹底清醒。”

黎梓揉了揉眉骨,滿臉都寫著疲憊。

註意到她明顯像是急匆匆趕來的穿著,黎梓擰了下眉,“不是不讓你來了?”

“我總要來看看祖父。”

視線掠過女孩眼下的青黑,黎梓蹙了下眉,“你先回去吧,祖父暫時沒醒,不需要太多人,等祖父醒了再過來。”

“不然祖父身體還沒康覆,你先因為休息不足倒下了。”

黎枝搖了搖頭,堅持在黎梓身邊坐下,“我不困,大哥,我在這兒陪你等祖父醒過來。”

黎梓沒再吭聲,算是隨了她。

清晨傍晚交替,時間流逝。

窗外鹽粒子一樣的雪不知疲倦地下著。

時間推移,窗外地面落一層的雪,在街燈的照耀下綿延出一片瑩白。

早中晚醫生例行來病房查看老爺子情況,翻來覆去幾次都是那一句話,生命體征平穩,病人醒來還需要時間。

醫院走廊盡頭的鐘表滴答不停,一分一秒的等待都是磨人。

自從淩晨看到黎梓的那幾條微信開始,黎枝就沒再停止過胡思亂想。

“大哥,祖父會死嗎?”

明知道問出這種問題不好,可她真的很想知道。

從她來到黎家,除了祖父,黎梓是她第二相信的人。

如果黎梓說祖父不會死,那就不會。

黎梓沒立即回答,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病房門。

像是過了短暫的幾秒,又像是漫長的一瞬,男人聲線嘶啞,“不知道。”

黎枝咬著唇,視線望向另一側。

淚水流滿臉頰,盡管極力忍耐,可還是有細微的哽咽聲傳出來。

“黎枝。”幽深安靜的走廊裏,黎梓突然開口。

“嗯?怎麽了大哥。”黎枝嗓音裏還帶著明顯的哭腔,她有些慌亂地擦著眼淚。

“幫我下樓買杯咖啡。”

黎枝幾乎是慌不擇路地起身,邊走邊道,“好。”

這場雪已經持續兩天,完全沒有停下趨勢。

黎枝站在醫院樓下,青黑色朦朧的傍晚裏,前方車來車往,人流湧動,人們臉上的神情嚴峻又麻木。

身後醫院大樓,燈火通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沒有空閑過半刻。

黎枝提著咖啡,站在十字路口發呆。

“黎枝。”

黎枝從思緒裏抽離,回頭,看見黎梓出現在不遠處,“大哥?你怎麽下來了?”

黎梓瞥了眼她泛紅的眼,比下樓時還嚴重,“別哭了,當心哭壞眼睛。”

說著,他接過她手邊的咖啡,揮手招車,“打個車回家休息。”

“為什麽?我不要,我還要留在這裏繼續陪著祖父。”

-

同一時刻,一輛黑色布加迪安靜停在街邊枯落的梧桐樹下。

丁秘書從路邊匆匆停下的車上下來,進了黑色布加迪的副駕。

氣兒還沒喘勻,“Boss, 查出來了,這件事是這樣的。”

他緩了兩秒鐘,繼續,“黎氏那邊之所以想要競爭這次的醫療項目,確實是和黎老爺子有關。黎家那位常駐美國的黎二爺有一家研究中心,研究出了針對黎老爺子病情的藥物,可惜產量不大,能幫助到的病人不多。這個項目據說是老爺子的意思,想要幫助和他一樣的病人。”

最殘忍的那句話丁秘書沒說出來,這是黎老爺子殘存的生命裏,最後的心願。

“黎老爺子現在身體狀況怎麽樣?”

丁秘書聲音低下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就不太樂觀。”

他查到的消息裏,黎老爺子生病的事情一直對外保密,但病情長久、反覆,從去年開始,狀況愈加不好。小道消息已經傳出不少,只是媒體那邊一直被黎梓按著,才沒在大眾視野裏發酵出來。

視線落在窗外良久,醫院大樓燈火通明,從淩晨到深夜,人來人往,生老病死,輾轉不休。

男人單手支著下巴,冷白骨節在車窗有規律地輕敲。

良久,宋斯寒沈聲開口,“你把黎梓電話給我。”

丁秘書:“?”

Boss對黎梓那麽了解,他不信Boss沒有。

恐怕關於黎梓的各項資料,都深深印在Boss的腦海裏。

但他還是乖乖應下來,“好的,稍後發您。”

“算了。”

宋斯寒捏了捏眉心,眉間倦意消退幾分,“你先和黎梓總助聯系,摸一摸他那邊的想法。”

兩家積怨已久,貿然前進,傳出什麽消息,對兩家都不好。

輕則公眾輿論影響,重則股價下跌、傷及集團根基。

“好的。”

丁秘書表面淡定應著,心裏早已掀起滔天駭浪。

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見宋黎兩家生意上的合作?

所以,是因為愛屋及烏,因為黎小姐嗎?

丁秘書沈思著視線不經意一轉,目光落在不遠處的路邊,“Boss, 那邊好像是黎小姐和黎總。”

宋斯寒漆邃眸光落在不遠處。

顯然也註意到了,低聲吩咐司機,“開過去。”

黎枝和黎梓站路邊僵持好一會兒,一輛黑色布加迪緩緩停在跟前,車窗降下,露出宋斯寒那張無可挑剔的臉,清矜貴氣,氣質卓然。

天色已晚,宋斯寒端坐車廂,指節落在車窗邊緣敲了兩下,看著她淡淡開口,“黎枝,上車。”

“...”

黎枝有些不知所措,幸好旁邊是黎梓,反正他們在他那裏不止露

過一次餡了。

緊接而來的還有驚訝,宋斯寒是一直沒走嗎?

還是只是掐準了點過來醫院。

黎枝看了看宋斯寒,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黎梓,咽了咽嗓子,呼出一口氣,“可是我想回醫院守著祖父。”

黎梓視線淡淡掠過宋斯寒,兩人都沒開口。

他看向黎枝,下巴微微擡了擡,“上車吧。祖父估計一時半會兒醒不來,先回去休息一晚上,帶點兒換洗衣物,明天再過來。”

這樣也好,黎枝也不想在醫院樓下繼續僵持。

和黎梓道聲再見,上了車。

車廂光線暖黃,黎枝清淩淩的眸子望向宋斯寒,打量好半晌,無辜地道,“宋總,我大哥剛才是不是沒認出你?把你當滴滴司機了?”

轉瞬她又否認自己想法,有宋斯寒這麽帥還有豪車加持的滴滴司機?

薄唇溢出輕笑,宋斯寒捏了捏她在外面待久了有些涼的臉頰,“你覺得可能?非常時期,非常對待罷了。”

“休息會兒吧。”

宋斯寒清冷修白的指骨撫過她困倦的眼,將她攬懷裏,“我陪著你。”

-

深夜,一條熱搜悄無聲息登頂。

【繼親生妹妹陷入緋聞風波,宋氏掌權人疑與死對頭女兒談戀愛】

【違反家規與家族死對頭女兒在一起,宋斯寒疑似退位讓賢只要美人不要江山?】

有黎枝和宋斯寒在倫敦相攜參加酒會,也有學校門口宋斯寒的黑色賓利停在那兒,黎枝上車時宋斯寒清矜側臉驚鴻一瞥。

最近的日期是幾個小時前醫院門口,照片裏黎枝纖細身影站在路邊,宋斯寒的車停在她跟前,車窗降下,男人面容清晰地印在鏡頭裏。

黎枝和宋斯寒情侶似的相處姿態高清地出現在一張紙照片、一幀幀視頻裏。

配圖相當之多,各種不同地點、衣著。可見背後之人用心長久、險惡。

“嗡嗡嗡...”

手機屏幕適時在黑夜裏亮起。

黎枝睡得本就不踏實,一點聲音就被驚醒,“什麽聲音啊,好吵。”

宋斯寒將手機靜音,捏了捏她的臉,“來了個電話,你繼續睡。”

陽臺空曠,連著下了兩天兩夜的雪,外面所有的一切都似被雪色包裹,純白無暇。

簌簌而下的雪花混著冬夜寒冷的風不斷飄進來。

宋斯寒回撥過去,“父親,這麽晚有什麽事兒?”

那邊傳來宋亦年嚴肅聲音,“熱搜上的事,趁著被你祖母看見、董事會問責之前,給我個解釋。”

宋斯寒打開微博,清瘦指節在屏幕上下滑動,很快了解事情原委。

視線落在窗外紛飛的雪景,宋斯寒輕嗤了聲,“我二十八不是十八,談個戀愛,有什麽好解釋的。”

“宋斯寒,別告訴我你早就知道她黎家人的身份,卻不選擇分手。”

“黎家人的身份,”宋斯寒從煙盒裏抖出根煙咬在唇間點燃,煙霧彌漫,暈染側臉,男人腕骨懶散搭在大理石欄桿,語氣有些漫不經心,“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宋亦年重重一哼,“幾百年的時間,好幾代的人,無論是感情,還是商業合作,宋黎兩家就從來沒有一個好結果,這是我們兩家的命數。你姑媽和黎耀之的結局在前,你憑什麽認為你們會始終如一。退一萬步講,就算你們堅定彼此,時間推移,感情再深再堅固,抵得過流言、輿論、股東,方方面面的壓力和侵蝕嗎?”

額角跳了跳,宋斯寒神情緊繃,如玉面容隱在濃重的霜霭裏,語含嗤笑,“玩玩而已,有必要當真?”

男人緊緊握著手機,手背青筋微綻,“父親,我和黎枝之間,還遠不到危害家族利益的地步,這次事情一定有幕後推手,我會查出來。”

事出突然,宋斯寒的住處還沒來得及準備黎枝的日常用品。

她身上穿的還是宋斯寒的襯衣,冷白色調的襯衣勉強遮住大蹆跟。

鞋子都沒穿,白到晃眼的腳丫踩在地板上。

北方的地板很溫暖,她此刻卻只感到駭人的涼意,直鉆腳心,一直冒到心口。

陽臺沒開燈,黎枝借著窗外映照進來的夜色打量只離她幾步遠的男人,昏暗光影裏男人輪廓修挺,側顏立體。

說出口的話,卻一個字比一個字涼薄、無情。

冷風呼嘯,大雪紛飛,遮住了陽臺門打開又關上的音。

“宋斯寒,你這個逆子,所以你一直都知道黎枝的身份,怪不得一直瞞著我和你母親,你也知道爆出來會有多大影響!自從新聞爆出,輿論惡化,集團股價飛速下跌,幾十上百億的市值如泡沫一樣蒸發。你是不是忘了家規翻開來就能看見第一條是什麽內容!?”

“當初在祖父病床前發的誓,我一天沒有忘記過,從祖母那裏接過代表家族掌權的戒指,同樣沒忘。我不會背叛和舍棄家族,同樣也不會放棄黎枝。父親,您和祖母,如今都沒那個插手我私生活的能力,我與黎枝之間,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樣。”

宋亦年被這個逆子氣得額頭青筋直跳,“董事會那邊已經連夜商量股東大會時間對你問責,你明天就給我回集團總部報道!”

留下這句話,宋亦年就掛了電話。

月光籠罩在男人修挺的身影,宋斯寒於窗前長久佇立。

又抽了根煙,返回臥室。

室內開著燈,黎枝在床頭坐著,神色木然。

宋斯寒將煙撳滅在窗臺的煙灰缸,朝她走過來,“怎麽醒了。”

“睡不著。”

宋斯寒牽她的手,男人修長骨節還殘留未消的寒意,“我陪你睡。”

“宋斯寒,我聽到了。”

黎枝甩開他的手,“我聽到你剛才的那通電話了。”

宋斯寒眉骨微動,“所以?”

“所以只是玩玩而已的關系嗎?宋斯寒,你心知肚明,這次我為什麽不告而別從倫敦回國。”

她不想再和宋斯寒持續這樣不清不楚的關系,在她執著想對這段關系進行一個定義,得到的卻是他避重就輕的回答。

“宋斯寒,你愛過人嗎?”

窗外大雪肆意,室內溫暖如春,黎枝沈靜的語氣似乎只是一句尋常問話。

“黎枝,你祖父還在醫院,你非要現在和我談這些?”

“聽話,時間還很早,再睡會兒。”

“我不困,你不要給我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什麽時候聽過你的話?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我祖父生病住院我會去看他,但是和你我之間並不沖突。”

宋斯寒垂眸看著黎枝,眸色深沈。

她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無聲的沈默在他們相隔的半步距離裏不斷蔓延。

橫亙出一條巨大鴻溝,他不稀罕過來。

她也不想跨過去。

宋斯寒看著她,神情散漫地點了下頭,“行,你說,我聽著。”

“宋斯寒,你知道我們認識多久了嗎?”

似是根本沒打算聽他什麽回答,黎枝自顧自說下去,“四個月,說起來不算長,但也不算短。”

時間跨度不算長,但和他一起經歷的事情,又像是過去了很久很久。

“我們認識這麽久,在一起這麽久,我以為...”

黎枝哽了下,喉間發澀,冒出一絲微弱的顫音,“宋斯寒,你對我...到底有沒有一丁點的惻隱和愛意?”

“愛?”

像是聽到什麽新奇字眼,宋斯寒漫不經心笑了下,“黎枝,我以為我們有這方面的共識。”

他輕輕捏著她微冷的指骨,動作柔情,話語卻冷漠,“我們當初是否明明白白地攤開講過,這段關系不談感情,這段時間我們在一起,不是很開心嗎?”

地板明明是暖的,此刻卻像有無數涼意直竄腳心。

眼底淌過脆弱的晶瑩,黎枝的聲音很輕,“所以直到現在,宋斯寒,你還是這個答案是嗎?”

“情侶之間再愛、感情再深刻,也擋不住變質的那一刻,黎枝,你口中的愛,只是陪伴、時間、金錢疊加

之下形成的錯覺。不到生命消止的那一刻,任何愛談論起來都沒有意義。”

宋斯寒把玩著修長指間墨玉鍛造的戒指,上面家族族徽隱匿在黑夜裏散著幽光,他看著黎枝,聲線涼薄、漠然,“一段關系,沒有感情才會穩固,這個道理,黎枝,你清楚且明白。”

“好,我知道了。”

黎枝看著宋斯寒的眼睛,很輕地笑了下。

忽然發現真正的難過不是歇斯底裏,也不是崩潰大哭。

她只是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失去了所有和他辯駁的興趣。

就在這個夜晚,她在距離宋斯寒一步之遙。

想到的卻是曾經的宋斯寒,很多個很多個。

有將她從壞人手裏救下的宋斯寒,有看見她掉落十幾米坡地毫不猶豫朝她撲過去的宋斯寒,也有背著她忍了一路傷口不斷流血還有心情哄她的宋斯寒。

從倫敦開三個小時車到牛津被雨水淋濕發燒只為去找她的宋斯寒,一擲千金騙她說給別人買的禮物最後都拐著彎送給她的宋斯寒,那個在知曉她的身份後,買了所有與荔枝相關、精心呵護一棵樹的宋斯寒。

她以為他在知道她的身份後還是選擇和她在一起,是因為對她有那麽一丁點的舍不得。

她以為他對她,會有一點的惻隱和喜歡,她以為,她不相信愛情,但是可以試著相信他,但原來什麽都沒有。

宋斯寒還是那個忠於事業、冷心寡情,只談風月、無關承諾的宋斯寒。

他可以寵著她、縱著她、哄她偶爾的小脾氣,但宋斯寒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

他不是舍不得,他只是不在乎,覺得無所謂。

家族對立又怎樣,他向來一身反骨,誰能奈何得了他。

一段玩玩而已的感情,她怎麽就真的動心了呢。

她的心,怎麽就這麽不聽話呢。

但原來,宋斯寒根本是沒心的。

“好巧哦,宋斯寒。”黎枝眼眶泛紅,擡手抹掉眼尾沁出的淚,紅唇輕彎,像是在笑,“你能這麽想就好,因為我也是這麽想的。”

她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不然我祖父現在住著院,萬一從什麽地方知道我還和你廝混在一起,他一定會被氣到。”

她閉了閉眼,最後開口,“所以宋斯寒,我們就到此為止吧。”

目光落在女孩泛紅的淚眼,想吸煙的那股欲望再也克制不住,宋斯寒拾起剛才隨意丟在桌上的煙盒。

從裏面抖出根煙來,還沒點燃下一秒被他扔到一邊,煙盒握在掌心被捏扁。

“一定要這樣?”

“不談這些,黎枝,我們還能好好地在一起。”

“不然呢?宋斯寒,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

“怎樣算好好地在一起,是要一直不明不白地跟你在一起一輩子嗎?”

情緒大開大合,胸腔裏有血腥的甜膩溢出來,黎枝難受得不行,一句話都不想再說。

安靜地起身,換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有條不紊。

宋斯寒拽住她的手腕,“去哪?”

“跟你沒關系。”

“我送你。”

“?宋斯寒,你是聽不懂我剛才的話嗎?”

“時間很晚,路上不安全。”

黎枝懶得再拒絕。

宋斯寒的決定,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改變。

-

黑色布加迪停在醫院大樓下。

就在一天前,他們在這裏,好言好語地分開。

其實也不算,從決定離開倫敦的那一天,黎枝心裏和宋斯寒的結局只有這一個。

車窗外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冬風呼嘯著像是惡獸嚎啕。

宋斯寒去拉她的手,“一定要這樣?”

“Denise, 倫敦港停留的游艇、一樓客廳的美人魚、二樓花房的荔枝樹,還有我,都在等著你回去。”

“但我不需要了。”

“還有,我是黎家的黎枝,也是容家的容璃,唯獨不叫Denise. ”

黎枝輕輕松開宋斯寒清瘦瓷白的骨節,頭也不回地下了車。

這夜,寂靜又喧囂。

黎枝的心仿若眼前的這片白雪,一片荒蕪。

厚而潔白的雪踩在腳下發出清脆的嘎吱聲,有越來越大的架勢。

她好像從未見過這樣大的雪。

大到能將她對宋斯寒的全部感情掩埋。

大到將她和他所有的糾葛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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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黎枝再也不會點開了。

她終於明白,原來真正的分手是,即使聯系方式加著,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聯系到彼此。

但他們都不會了。

雪簌簌地下,混著京北冬日凜冽的北風,刮到身上融成刻骨的冷。

黎枝倒在醫院樓下皚皚的白雪裏。

她最後的知覺,是宋斯寒奔向她的身影,她看見他神情焦急地抱起她,他的懷抱好溫暖。

可是那都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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